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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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運動會過後,馬上迎來了期中考。在備考的日子裏,每個人都很努力,老師們也在抓緊覆習。晚上寢室熄燈後,被窩裏用手電筒照明看書的不在少數,對此現象,生活老師教育過好幾次,可是同學們借光夜讀的學習勁頭只增不減。

林月寢室裏的陳勤更是如此,厚厚的鏡片都600多度了,依然每天晚上開夜車到深夜,聽說她考進東湖中學的分數是名列前茅的,入學時班級排名第一。有一次,林月半夜去上廁所,看到幾個女生在廁所外的走廊上看書,因為那裏的燈晚上是亮著的,這些女生從校服上辨認好像是高三的。林月在迷迷糊糊中忽然體會了教室墻上的兩句話:“書山有路勤為徑,學海無涯苦作舟。”考上高中只是中了秀才,考上大學才是一條出路,在精英教育的大學時代,考上大學無疑是鯉魚跳龍門,是質的飛躍,農村戶口變成城市戶口,這是多麽光宗耀祖的事情。“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”,這是當時很多莘莘學子的座右銘。

期中考試很快考好了,各科試卷陸續發了下來,林月每門課的分數都不錯,數學竟然考了滿分。蕭明明看到林月的數學試卷驚呆了,“哇,100分,高手啊!”他自己才考了60幾分。這時,前面的趙萍突然哭了起來,蕭明明忙問:“怎麽啦?誰又惹你啦?”韓香轉過頭來,沒好氣地對蕭明明說:“人家數學考了不及格,正傷心呢。你還取笑人家,真有你的。”“哈哈哈……不及格,我都及格了,真是大姐大了。人家林月考了100分,人比人,氣死人啊。”“蕭明明,你太過分了,叫你在傷口上撒鹽。”韓香嗔視著蕭明明,拿起他的一本書裝作要扔的樣子。蕭明明忙求饒道:“大姐,千萬別扔啊!書乃聖賢之物,豈能隨便扔呢?”韓香一聽憋不住想笑,但她還是端著一幅生氣的架子,重重地把書扔到蕭明明的桌上:“書是聖賢之物,你倒好好讀啊?”“是,遵命!大姐。”蕭明明的臉皮真是厚到家了,其他同學都笑了起來,連正在萬分悲傷的趙萍也破涕為笑。

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的表彰大會上,向陽和林月都上臺領了獎,當然還有李華。當林月激動地從校長手中接過獎狀時,眼裏噙滿了閃爍的淚花,她望著臺下將近三千雙烏黑羨慕的眼睛,心中有種激蕩的豪情在噴薄,在這空曠的校大禮堂裏,這張獎狀只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,路漫漫其修遠兮。

這個寒假,下了一場特別大的雪,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,天上,空中,半空中,地上,全是白茫茫的一片。雪花密密地飄灑下來,山上,樹上,路上,還有屋頂上,都積起了一層厚厚的白色地毯。大雪斷斷續續地下了三天,終於,天放晴了,碧空如洗,溫暖的太陽笑呵呵地看著這個銀裝素裹的世界,雪花漸漸融化了,無聲無息。

這天,向陽約林月在東湖鎮上的街心公園見面。林月如約而至,向陽早在街心公園等候。“向陽哥!”林月推著自行車笑盈盈地出現在向陽面前,兩頰被冷風吹得通紅,仿佛兩個熟透的紅蘋果。她把頭縮在豎著的大衣領子裏,忽閃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望著向陽。向陽看她凍紅了臉,忙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林月繞上,又摸了摸她冰冷的筆挺的鼻梁,愛憐地說:“路上一定很冷吧,瞧你,小鼻子都凍紅了。”“不冷,這點冷算啥啊?”林月挺了挺脊背,昂直了頭。“真的?別嘴硬了,在我面前還逞強。”向陽擡起手扶著林月的兩肩,睜著大眼睛望著她。“真的,不騙你。天氣雖冷,但人的心是熱的,因為我一路向陽啊!”林月自信地甩了甩額前的劉海,輕松地展齒一笑。向陽也樂了,在他心裏,林月總是那麽與眾不同,她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在深深吸引著他。他深情地望著林月的兩彎明眸,溫柔地說:“林月,我喜歡你。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,就喜歡上你了。”“你,喜歡我嗎?”向陽停了一下,輕輕補充了一句。林月順勢靠在向陽寬大的肩膀上,嬌羞地回答道:“你說呢?”“我不敢說,在你面前我沒那麽自信。”向陽攬住林月的背,低低地說。“那你在別人面前就有自信了?”林月靠在他的肩上反問道。“我只想在你面前有自信。月兒,你喜歡太陽嗎?”“月亮全靠太陽照亮,哪有不喜歡的道理?”林月俏皮地回答。向陽把林月攬得更緊了,心裏像灌了蜜一樣甜。

“對了,你家在哪裏,你好像沒騎自行車來?”林月松開向陽的手,站直了身子。“我家就在這個鎮上,我是走過來的。”“那你怎麽也是住宿生?”“我讀高一的時候還住在鄉下,後來父母為了照顧我搬到鎮上住了。”向陽解釋道。“原來如此,那你現在還住校幹嘛?家裏條件總比寢室裏好。”“為了天天見到你啊!”“你真壞!”林月伸手想親昵地打他一下,向陽機靈地躲開了。林月追了上去,兩人在公園的雪地上扔起了雪球,又一起堆了個可愛的雪人。向陽在雪人的左臉上畫了一個彎彎的月亮,林月在雪人的右臉上畫了一個圓圓的太陽。向陽又在雪人的嘴巴上畫了一顆心,他拉著林月的手認真地說:“月兒,你永遠在我心裏。”說完,他把林月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:“你聽到了嗎?這就是我的心聲。”林月的臉由原先的紅通通變成了紅彤彤,仿佛天邊的朝霞。她害羞地說:“向陽哥,其實,其實我也很喜歡你。可是你這麽優秀,應該有很多女孩子暗戀你吧。”“這是別人的事,可我喜歡的是你。”向陽替林月將一綹被風吹亂的鬢發捋到耳後,繼續說道,“月兒,不要胡思亂想了,我帶你去吃面吧。”“好啊。”林月開心地點點頭。

向陽瀟灑地跨上林月的自行車,林月緊跟著輕輕一跳,坐上了後座,一只手自然地摟住了向陽的腰。“準備好了嗎?我的月亮公主。”向陽在前面問。“準備好了,太陽王子,出發吧。”向陽用力踩下踏腳板,游刃有餘地向前騎去,一路上開心地唱起了歌:“你像那天上月亮,停泊在水的中央,永遠停在我的心上;你像那天上月亮,你不會隨波流淌,永遠靠近我的身旁……”林月在後面靜靜地聽著,甜甜地靠在向陽寬闊的後背上,幸福的花兒在紅撲撲的臉上綻放。

沒過多久,向陽便在一家面館前穩穩地停了下來,他轉過頭對後座上的林月說:“下車小心,公主殿下,請。”林月抿嘴一笑,細而長的腿輕而易舉地踩住地面,從後座上輕輕跳了下來。“別逗了,向陽哥,我們吃面去吧,我都聞到香味了。”她搖著向陽的肩膀撒起嬌來。“好,寶貝。”向陽一邊停車一邊溫柔地說。

眼前的這家面館,坐落在一條弄堂的拐彎處。房子很舊,墻壁都被熏得黑乎乎的,看上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,雋刻著歲月無數的滄桑,恰是老店味正濃。面館門口上方的牌子上,赫然寫著四個大字:胡子面館。向陽介紹說:“這家老面館是東湖鎮上生意最好的,雖然面館的位置比較偏僻,但酒香不怕巷子深,慕名而來的吃客還是很多的。幾乎每次都是座無虛席,晚來的顧客還要排隊等候。這家店專做三鮮湯面,這種湯面是省城流傳出來的,面條很有嚼勁,湯鮮味美。東湖鎮上做這種三鮮湯面的面館有幾家,但這家手藝最正宗,而且這家面館除了三鮮湯面這種主食外,還有一些地道的配菜,都是家常口味。”

“老板,今天生意忙不忙?”向陽似乎跟老板很熟。“不忙,最近都回家過年去了,再說現在時間還早些。你們幾位?”“兩位。”“裏邊請。”老板客氣地招呼。他們選了一張空桌對坐了下來,要了兩碗三鮮湯面,還點了半只花椒鴨,一碗羊骨頭,還有一盤鹽水花生。林月對向陽說:“點這麽多幹嘛?又吃不完。”“吃不完就兜著走唄。”向陽滿不在乎地說。林月被逗樂了,拿起桌上的一雙筷子敲了一下向陽的頭,向陽拽住了筷子,兩人在餐桌上拔起筷子“河”來。不一會兒,面來了,菜也來了。“嗯,是挺好吃的。面湯裏還有雪菜、筍片、瘦肉,怎一個‘鮮’字了得,我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面。”林月一邊吃面,一邊擡起眼看著向陽說。“這家店的師傅手藝是不錯,這個面條好像是手工的吧,特有嚼勁。”向陽對望著林月說道。“好像是。”“明年我考上省城的大學,我們一起去吃省城的這種三鮮湯面,那兒的更正宗。”向陽又說道。林月滿臉的笑意頓時收了回去,心情突然低落下來,她擡起頭惆悵地望著向陽:“到時你考上了,可我還要再讀兩年才能考大學。我希望等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學,我們再一起去吃。”“兩年又如何,我等你。就算等一輩子,我也願意。”向陽把手伸過桌面去,輕輕地放到林月的手上。“到時我們一起去吃省城的美食,一起去游省城的秀山碧水,一起在省城找工作,一起……”向陽不好意思說下去了,說著說著戛然而止。林月明白向陽那句戛然而止的話,臉又紅了起來。“向陽哥,我只要你等我兩年,兩年,就夠了。到時我就算考不上你讀的大學,我也要考上省城的其他大學,只要我們在同一個城市就好。”林月望著向陽的眼,語氣堅定地說。“嗯,一言為定。”“一言為定。”

吃好午飯,林月家裏有事要回去了。“既然你家裏有事,那我送送你吧。本來我想和你在下午看場電影,電影票我都買好了。”向陽有些遺憾地說,從口袋裏掏出兩張電影票。“那你跟別人去看吧,別浪費了。”“我只想和你一起看,那樣才有意思。既然你沒有時間,我也不看了,我們各自留一張做紀念吧。”向陽說著,把其中一張放到林月的手心裏。“向陽哥,你真好。”林月眼裏含著如水的深情,依依不舍地凝望著向陽。“我們一起走一段路吧,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,月兒。”向陽溫和地說,眼裏也是不勝依依。“好。”林月點點頭。

向陽推著自行車,跟林月肩並肩走著,他們穿過鎮上最熱鬧的街,朝一條通往郊外的小路走去。溫暖的陽光灑在他們臉上,也灑在地上。地上的雪因往來車輛行人的反覆碾踏,已融化地差不多了,只留著一層薄薄的透明的融雪。自行車車輪碾過的地方,被壓出一條長長的黑線,隨著他們的腳步越拉越長,而線上兩顆萌動的心,卻是越走越近,似乎已經融化在一起了。不知不覺兩人已走到郊外,林月突然停住了腳步,她轉過身面對著向陽:“向陽哥,就送到這兒吧。送君千裏,終有一別。”“再走一段路吧。”向陽還是不舍。“不管再走多遠,前面總有個地方要分別的。這大冷天的,你還是回去吧。”“沒事,走走鍛煉身體。”向陽笑著說。“我說不過你。”林月不好再拒絕,雖然自己也希望這條路越長越好,就這樣一直走下去,走下去,永遠也不要停下來。

兩個人肩並肩慢慢地走著,很快又走過了一個村莊。在村莊的路口,林月又停了下來,堅持要向陽回去。“你再送我,我可要生氣了。”林月說完,解下脖子上向陽的圍巾要還給他。向陽忙擺擺手,關心地說:“你圍著吧,等下騎車風大,會感冒的。”說完,接過圍巾又給林月圍上了。“我不冷,再說我還有現成的圍巾,你看——”向陽一邊說一邊學著林月來時的樣子,把自己的大衣領翻了起來。林月掩嘴一笑,幫向陽扣緊了大衣領上的紐扣,溫順地說:“那我回去了,你也回去吧。向陽哥,下學期見。”說完,她頭也不回地跨上自行車向前騎去,她怕自己不舍猶豫,只好用這種斬釘截鐵的方式分別。“新年快樂!林月!”向陽在後面大聲地喊。“新年快樂!向陽哥!”林月回頭看了看向陽,也大聲地說。

大年三十晚上,鞭炮聲此起彼伏,林月和弟弟林龍在院子裏放煙火。絢麗的煙花四射,照亮漆黑的夜空。林月眼前慢慢浮現了向陽青春陽光的面孔,他微笑著望著自己,就像脖子上這塊他的圍巾,溫暖如春。此刻,在十幾裏外的另一個院子裏,向陽也看到了林月燦爛的笑顏,就像今晚美麗的煙火,他自我陶醉了,望著空中絢爛紛飛的煙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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